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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,我听过资先生讲座

李华芳 读品贩子 2019-09-12

谨以此文,祝福资中筠先生米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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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回到2006年,那时候【读品】项目刚刚起步,我们还不曾预见到【读品】沙龙会在几年后成为上海滩的一个文化现象,当然更不会预见到【读品】的戛然而止。我们只是有朴素的热情和想法,传递与书相关的一切美好。

资老师的书《财富的归宿:美国现代公益基金会述评》那时刚刚出版,这书之前叫做《散财之道》。因为与我的工作有点关系,我在季风书园买到这本书,花了两天两夜读完,大受启发。后来写了一篇书评发在《财经》杂志上(参见文后书评)。

后来就异想天开的想,能不能请资老师到上海来做一个演讲。出版社的美女编辑蔡欣也正有此意。一合计觉得可以请资老师来。于是就冒昧给资老师去信,邀请资老师到上海来,全然没有顾虑到舟车劳顿等想法,现在想来的确是太“嘴上没毛”了一些。但资老师很快回信,给了我们这些毛头们肯定的回应。

接下来是安排讲座,在研究院有一个座谈,谈对中国公益事业的看法,资老师平淡乐观。在复旦大学有一次讲座,沈丁立做的主持,谈美国公益基金会,学生们积极踊跃。

(讲座后的合影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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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老师之前反复说无需接送机场,但我们总归不太放心,所以我就自告奋勇,承担这个美好的任务。

两次来回虹桥机场,路程加起来也有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,那是极好的私人谈话时。资老师不显疲倦,一路上兴致勃勃跟我讲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关心公益,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爱读书,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很有想法。

然后就开始谈他们那一辈,谈陈老师,谈茅于轼,不经意得谈起她在燕京大学听胡适先生的演讲。那也是高考,各个学校都可以考,只要时间上不冲突,可以先跑到浙江考国立浙江大学,然后再到北京考清华大学等等。各校自主招生。学生挑学校,学校也争学生。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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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老师走的时候,我不知道说什么,后来发了一条短消息。大抵资老师经风沥雨,反倒对生老病死看得淡了。学术圈的神仙眷侣其实不多,不过资老师和陈老师是楷模。

(图片来源:@北京万圣一醒客 资先生和陈先生1959年在波罗地海)

那一辈人,做人做事,都堂堂正正,不急不燥,与现在的虚妄焦灼形成了鲜明对比。《财富的归宿》是第二版,资老师是这么写在序言里的:

必须说明的是,我对美国基金会的研究前后断断续续收集材料有10年的跨度,认识也是逐步深入。又因为过去国内对这一领域的研究者较少,所以本书有一定抛砖引玉的价值。但是对中国这一领域,我是后来者,涉足较浅,在这里说三道四对于真正的业内人士有班门弄斧之嫌。

拿这一番话对照自己的那种轻狂不厚重,汗颜羞愧。汪丁丁老师之前也经常说书先要读进去,才出得来。读进去必须要有谦虚的态度。可惜这些年来自己长进不多。

资老师的这本书一直是我对公益基金会看法的重要来源,我后来反复引用过。在为《经济学家茶座》学的《慈善资本主义是否可行》一文中,我评论了邹至庄教授的设想。邹老师后来回信同意,我想他主要是同意资老师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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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尔我会想到资老师说起的那年我听过胡适先生的讲座,平淡从容的语气。

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对小朋友们说起那一年我听过资老师的讲座,也是用平淡从容的语气。

祝福资老师米寿,祝福资老师健康平安。


《财富的归宿》书评


亚当·斯密在《道德情操论》中警告说,一个有效率的社会不一定是值得追求的社会。观察真实世界的经济学者,必须要对不同的均衡状态做出判断,那些更加美好、每一位成员的德性更加高尚的社会,才是值得我们追求的。

在人类社会中,富人的德性往往受到更多的关注。如果市场竞争是规范且有效的,那么,得以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富人,往往会是那些在创造和管理财富上具有优势的人。但是,在对贫穷状况“浓墨重彩”的描述中,到处可见嗷嗷待哺的孤儿,濒临死地的绝症患者,无家可归的流浪汉……这些形象的巨大冲击让贫富之间的关系截然两分,富人被推入了穷人眼中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但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。《财富的归宿》以翔实的公益基金会案例表明,那种将贫富截然对立的看法是站不住脚的。

在经济学的古典时代,分工与合作是在同一个视野内考虑的。在严格的法律框架下,分工带来专业化及竞争,决出的胜负通常被认为是比较公平的。而除了决胜负之外,更为重要的是,双方的合作可以创造出更好的结果。公益基金会就是这种思想的产物。

如斯密思想背后的宗教情怀一样,公益基金会也得益于宗教思想在世俗世界的回响。凯洛格(凯洛格基金会创始人)曾经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希望天赐给我以大笔财富能够用于帮助别人,而我可能被认为是一名忠实的管家。”富人认为自己的财富来自于上帝的恩赐,同时上帝也告诫他们,一旦拥有了财富和荣誉,就有责任帮助不幸的“兄弟”,为改善社会做出贡献。

除了宗教情怀,富人成立公益基金会的动力主要来自高昂的税收——基金会可以享受税收减免。不过,对政府而言,虽然总税收可能由此减少,但为提供公共物品所需要的花费也会减少,并且降低了资金误用的可能性,提高了公益事业的效率。

效率原则不仅适用于积累财富,也适用于使用财富。比起赚钱,花钱甚至更需要智慧。《财富的归宿》显示,美国的现代公益基金会在教育、科学研究、文化艺术、可持续发展、帮助弱势群体、缓解种族矛盾等方面多管齐下,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成就。很多时候,基金会甚至会先于政府采取切实行动,形成基金会一马当先,其他配套措施随后跟进的局面。这的确比单纯捐助更有助于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,从而极大改善了公益项目的效率,在客观上增进了社会的福利。

作者不仅关注了美国公益基金会事业,更为可贵的是,还借重版之机加入了对中国公益事业的描写。尽管美国基金会在中国也有不少项目,但是,像茅于轼的小额贷款项目、田惠平的“星星雨”教育、廖晓义的“北京地球村”等等,这些着眼于“授人以渔”的本土资源更加难能可贵,他们开启了未来的方向。

财富只有一种永恒的状态,那就是不停流向边际“产出”更高的地方。但是对产出如何定义,却是由人类的心灵来做出权衡。财富的责任就是作为基石,铺成通往良好社会的坚实道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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